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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5:45,半夢半醒之間覺得肚子微微痛痛的,心想應該跟前幾天一樣過一會兒就不痛了吧,翻個身想繼續睡。但痛的感覺隱隱約約的持續了好幾分鐘,讓我沒辦法立刻睡著,好不容易不痛了,過沒多久痛感又來了。我心想不對勁,拿起iphone開始測量,發現連續三次都是每隔十分鐘痛一次,天啊,是「有規律」的陣痛!當場立刻睡意全消,決定先去洗頭洗澡,如果洗完澡還是呈現規律的陣痛,那再叫老公起床,以免大驚小怪!

6:35,洗完澡後,子宮仍然呈現規律陣痛狀態,看來八九不離十了!才剛換好衣服,老公睡眼惺忪的走進來問「怎麼這麼早起床?」,我說:「已經十分鐘痛一次了,應該是要生了!」

(當時的我們非常天真的以為,從10分鐘痛一次到5分鐘痛一次可能還要等好幾個鐘頭,所以整個步調還是處於非常「慢慢來」的狀態,所以,老公聽完之後就去洗澡了,我們都以為,沒差這麼一點時間,我還拍了「即將要去生了之最後一刻肚皮紀念照」↓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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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老公洗澡時,我幫仍然呼呼大睡的小山姆換尿布及衣服,準備送他去保母家,他被我的動作吵醒了,翻過身緊緊的摟著我,我想到接下來有三天都不能看到他了,忍不住偷偷紅了眼眶,我跟他說「媽咪要去生弟弟了,接下來三天你要跟姨姨(保母)住在一起,要乖乖的知道嗎,等媽咪回來唷!」,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得懂,他只是一直緊緊抱著我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突然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勁!陣痛頻率好像變密了?!看了一下時鐘,什麼?已經變成每5分鐘痛一次了!天啊,老公才剛進去洗澡而已耶,不會吧!?

火速幫小山姆換好衣服,然後清點了所有該帶去醫院的東西,等老公踏出浴室時我大喊:「動作快!我已經5分鐘痛一次了!」,老公聽了之後也是大吃一驚,稍微把頭髮吹乾、換好衣服,一把抱住小山姆就要出門送去樓上保姆家!

7:06,老公抱著小山姆正準備出門時,平常都很乖的被抱出門的小山姆突然大哭,一直掙扎,一直回頭說要「媽咪抱抱」,跟平常完全不一樣,我想他可能剛剛真的有聽懂我說的話,想到我們母子要分別三日,而且萬一我有個什麼,這就是最後一面了耶(唉,生不過四塊板嘛,總是想很多),又忍不住紅了眼眶,安撫著小山姆說「不哭!不哭!」,然後叫老公趕快出門!

7:25,從家裡出發往林口長庚醫院,沒想到平時很順暢的路居然大塞車,我坐在車裡看著前方滿滿的車龍,心裡真的超想譙髒話的,一邊塞車、一邊忍著陣痛、一邊不斷的祈禱「小黑龍忍著點,千萬不要生在車子裡啊!」整個人緊握著車頂的把手不斷冒冷汗,只想著要快點到醫院!這時候仍然是五分鐘痛一次!

7:50,終於抵達林口長庚醫院,老公讓我先下車,要我先去三樓產房報到,他停好車再去跟我會合,下了車之後,我走向樓梯準備上樓時,突然陣痛又來了,我只好扶著肚子就這樣站在「走道正中間」動也不動,等待陣痛過去。身邊經過一個阿伯,還很好心的問我「需要幫忙嗎?」,我低著頭用虛弱的聲音說「不用」。

(平時看別的部落格寫到這類情節時總在想,真的有這麼痛,痛到一步都動不了嗎?沒辦法邊痛邊走嗎?我在這裡告訴大家,真的!陣痛來時,真的,一。步。都。走。不。動)

就在剛到三樓產房門口時,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,是老公到了(哇,超快,你車是用超音速停好的嗎?),他非常驚訝的問:「妳怎麼還在這?」,我嘆了一口氣完全不想回答他。(拜託,被阿魯巴都會痛到站不起來了,更何況陣痛是比阿魯巴還痛的痛耶,沒人扶能走到這裡已經很厲害了好嗎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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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了產房之後,向護士表明是經產婦並已經五分鐘痛一次,護士帶著我去小房間內診,確認已經開四指了(天啊!第二胎果然「神速」啊!),接著就進剔毛、換衣,但並沒有灌腸,不知道是因為開四指不用灌,還是因為醫院的標準流程已經刪除這個部份,這就不得而知了。

8:00,由於正式的待產間都已經額滿,所以我是在恢復室第七床待產(正巧是我產檢時監測胎心音的床位耶)。綁上胎心音監測儀器之後,就有護士過來詢問個人基本資料、胎次、預產期、B肝檢測結果、是否有藥物過敏……等問題,過沒多久又有另一個護士過來打點滴、在手臂上埋針管以及抽血。

由於第一胎生產時經歷過可怕的催生陣痛,埋下了深深的陰影,所以等護士抽完血之後,我就立刻很緊張的問護士:「開四指還可不可以打無痛?」,護士說:「可以,但是要等到抽血報告出來確認沒問題之後,才能通知麻醉醫師過來,這過程總共大概要花一小時。不過妳是第二胎,搞不好產程很快(等不到一小時就生了),那妳要打嗎?」,我立刻回答「要!我要打」。

開玩笑,當然要啊!現在五分鐘痛一次就已經快受不了了,回想起第一胎到最後每一分鐘就痛一次的那種感覺,我就整個挫咧等,若現在不先預約,等一下一定會後悔!

我以為我這樣就算是預約完成了,沒想到時間滴答滴答一直過去,一直都等不到麻醉醫師,宮縮仍然維持5分鐘一次,陣痛的指數越來越高。剛入院時還能邊痛邊跟老公小聲說話,現在已經沒辦法了,現在陣痛來時只能深呼吸,緊閉著雙眼,然後一直告訴自己要放鬆不要用力,靜靜等待那波痛感過去。腦中唯一支撐著自己的,就是幻想著下一秒白衣天使麻醉醫生就會進來解救我。

9:30,護士進來內診,發現仍然還是開四指,而且宫縮也仍維持五分鐘陣痛一次,絲毫沒有進展。轉身離去前說了句「要打催生藥囉!」,什麼?!我還沒有打無痛,妳就要給我打催生藥了?!那我不痛死才怪?!我立刻大喊:「我要先打無痛再催生!」(差點從床上跳起來!),此時護士才有點驚愕的說:「啊,妳要打無痛哦?」,是啊!是啊!我要打無痛啊!我不是已經跟你們說了嗎?然後又等了半個鐘頭,護士才通知老公去填寫麻醉同意書等資料,唉,剛剛都白等了。

10:00,麻醉醫師終於來了,這次是一男一女,男醫師負責脊椎扎針,女醫師幫忙我將腿往肚子方向壓,讓背部呈現蝦子弓狀,可是不知道是我姿勢喬不好還是什!麼原因,一直扎不到正確的位子,針就這樣扎進去又拔出來,扎進去又拔出來,痛得我直冒汗,男醫師有點急了,要女醫師再把我的腿往上壓一點,讓背再弓出來一點,可是我的肚子很大卡在這裡,腳根本不可能再往上頂了啊,不要再壓了超痛的啦!

還有一次似乎是不小心扎到右腿神經,針一進去我的右腿就像是被超強電流電到一樣,痛到我尖叫出來!女醫師問「怎麼了?」,我說「我的右腳好像被電到的感覺」,男醫師趕快把針拔出來,然後再重刺,問我「那這樣呢?」,是不痛了,但是我已經挫到開始害怕自己會不會小孩還沒生出來就半身不遂?!最後就在女醫師猛壓的我腿(肚子都快被頂扁掉了),男醫師扎了4~5次針的狀況下,終於找到正確的位置,完成了麻藥注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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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:15,麻藥生效之後,護士就立刻來加催生藥了,所以我的頭上有二台機器,一台是控制無痛分娩的麻藥劑量,一台是控制催生藥劑量的。

打了無痛分娩之後,我覺得整個人好昏,暈沉沉的,四肢無力,連氣都喘不過來,有種想「昏倒」的感覺,我用力大口呼吸,覺得身體好沉好重。我不斷的跟老公講話,努力的想維持自己的清醒,可是一陣一陣的暈眩感超強,似乎只要稍一鬆懈就會昏過去。另外,肚皮上半部也出現微微發癢的症狀,我不斷的輕輕的抓著肚皮,像是蕁麻疹發作那樣。

我跟老公說:「我好難過,我好像快昏倒了。」

10:57,護士再次進來內診,仍是開四指,仍是五分鐘陣痛一次,進度「停滯不前」,護士將催生藥加量。

11:15,麻醉醫師進來巡探,詢問有沒有任何不適的現象,我跟醫生反應我不舒服的症狀,醫生臉色一變,要我抬起右腳看看,我使力了但抬不太起來,只有微微的舉起。醫生用手捏了一下我的右側後腰問我:「這裡有感覺嗎?」,我說「沒有」,醫生再把手往上捏了我右側後背問:「那這裡呢?」,我還是說「沒有」。

醫生微微皺眉表示我可能對麻藥反應較強,正常應該是只有下半身麻掉,我卻麻到胸口了,所以才會有胸悶、喘不過氣的現象,而且腿舉不起來也是麻藥太強的關係,皮膚發癢也是對麻藥過敏的反應。所以醫生調整了床頭的機器,把麻藥的劑量由一般人的12降為8。(後來發現這個動作成為能順利生產的重要關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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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:30,護士再次進來內診,仍然是開四指,仍是五分鐘陣痛一次,進度仍然停滯不前,但是護士說子宮頸有比較軟了,調整床頭機器,把催生藥加至20。

好奇怪,正常來說,時間過這麼久了,再加上催生藥也下了,應該要有點進展才是,可是我的肚子卻越來越不痛,宮縮頻率還拉長到10分鐘一次,而且宮縮曲線變得非常平緩!!幾乎只有微微的起伏而已,比產檢時還低!

我嚇得趕快叫老公去請護士來檢查一下是怎麼回事,護士並沒有來,只跟老公說可能是監測的帶子移位了,「叫老公自己幫我把帶子調整歸位」,老公回來弄了一下,但宮縮曲線仍然是似有若無。等了一會兒,心裡真的有種很不對勁的不詳預感,我又叫老公再去請護士來看,護士終於來了,但只重新綁了一次我的監測帶就出去了,宮縮狀況仍然很差,曲線仍然非常平……我心裡好慌,不知道小黑龍到底在裡面是怎麼了?

12:00,阿娘跟寶爸來探視我,我打起精神跟他們聊了一下,阿娘問大概還要多久才會生,我說「不知道耶,不過現在才開四指,宮縮也沒有很頻繁,可能還要好幾個小時吧,你們先回家等好了」,阿娘擔心的摸摸我,叫我要加油,然後就先離開了。

12:20,阿娘才剛轉身離開,我就覺得下體似乎有東西,我跟老公說:「我那邊好像有東西,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?」老公掀起棉被看了一眼,大驚失色!連話都沒說就立刻往外衝出去!我被他的動作嚇到了,心想「發生什麼事了?好像很嚴重?」,下一秒就聽到外頭有急促的跑步聲,一位護士跟著老公衝了進來,立刻掀起棉被檢查,露出驚訝的表情說「羊膜跑出來了!

護士把頭探出簾子叫另一個護士來幫忙,先戳破羊膜讓羊水流出來,再伸手進去內診,一探不得了,已經「全開」了!而且胎兒的頭離產道口只有2公分!護士要我試著用力看看,我一用力,護士立刻用手擋住產道口說「好了!好了!不要用力了!」,然後拉開簾子對外面喊「。。。。。。(一串醫學術語,我只聽得懂最後一句)進產房!

關掉無痛分娩推進產房,由二位護士一左一右扶著我從待產床移至產檯,才剛躺上產檯沒多久,鄭博仁醫生就到了。醫生就定位之後跟我說:「好,待會兒痛的時候就跟著用力哦!」,但其實我才剛關掉無痛分娩,根本感覺不到陣痛,甚至我也不確定這時候還有沒有陣痛(之前宮縮幾乎都停了),但我就憑著一股身為母體的感覺,在某個瞬間突然有種「就是現在!」的感覺,然後在那個時間點我用力了,我聽到醫生說;「很好!很好!非常好!就是這樣!再一下,快出來了!」,其實我已經快沒力了,其實我已經想鬆氣了,但想像著小黑龍就卡在最後一段路了,我又使勁最後一絲力量繼續用力!

12:30,有種「有東西被拉出來」的感覺!我聽到了非常清亮的哭聲,我看到了孩子健全的四肢,我聽到老公露出開心的表情說「哇,跟小山姆一模一樣!」,原本從頭到尾都很堅強的我,就在一刻無法克制的哭了出來!

過去將近一年的工作忙碌與三餐飲食不定,「疏於養胎」讓我一直對肚子裡的孩子有深深的愧疚感,即使產前檢查都確認這是個健康的寶寶,我仍然非常忐忑不安與提心吊膽。直到這一刻,確認了他真的是個健康的寶寶,終於放下了千斤重的擔心,如釋重負的是欣喜的眼淚。

12:35,清理完胎盤後,護士接過老公的相機,為我們拍下第一張全家福。

12:40,推回恢復室第七床,與寶寶進行親密接觸。

孩子,感謝你選擇我們成為你的父母,感謝你平安又健康的來到這個世界上,你是我們的第二個心肝寶貝,未來不論風雨,我跟爹地都會努力的牽著你的手,一步一步的陪你往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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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後回想起整個生產過程,覺得真的是「佛祖有保佑」,還好無痛分娩的扎針有驚無險,沒有傷害到任何神經;還好這次麻藥過敏反應只是皮膚癢而不是呼吸道緊縮氣喘,否則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;還好我有適時跟醫生反應我麻醉後狀況怪怪旳,才讓醫生及早發現我對麻藥反應較強,而將劑量減低,否則我可能連羊膜在產道口了都沒感覺,那已經在洞口的小黑龍又怎麼能及時生出來?也感謝我在產枱上那莫名其妙的準確預感,讓我在對的時間點用對力,讓小黑龍能在最短時間內被生出來。

總之,一切感覺都是那麼神奇與恰巧,在此感謝所有冥冥中所有幫助我的力量。也感謝一路陪伴與支持我的老公!我的生命因為有你及孩子,得以完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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